作业师傅跑路了

佛系写手画手,用心摸鱼,用jio写作。

补档走wb @阿卷摸鱼中
看置顶看置顶看置顶

【伏虎】他不知

伏黑惠/虎杖悠仁


#主伏虎,有五悠倾向,同级生伏虎+师生逆转五悠

#没看漫画,以对tv前13集的理解为主

#少年院后虎杖没有假死直接回归的设定

#因为不涉及5t5,涉谷事变的原因有变【但我懒得想】,时间点也相较原作延后

#1w3一发完,ooc都是我的



三次伏黑惠拒绝了虎杖悠仁的请求,一次五条悟同意了


       如果说几近朝夕相处的十几年让伏黑惠从虎杖悠仁处学到了什么,其中之一大约便是从那人越过啤酒杯斜斜扫过来的眼神中探知出一言半语。虎杖悠仁的脸淹没在火锅升腾而起的热烟中看不清晰,连向来直爽又清澈的眼底都染了雾气。
       在虎杖开口前他就明了过来:哦,这酒果然不是白喝的,连寿喜锅也不是白被请的——虎杖悠仁定是有事相求。
       于是他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开,夹起那碟桌角从一开始就被两人冷落的小菜。
       “喂喂——太过分了吧伏黑——”果不其然虎杖紧接着叫嚣起来,愤愤不平地拿起筷子指着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既然猜到了就别躲啊!还这么明目张胆地扭头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吗!”
       于是吃人嘴短的大少爷只能咂咂嘴又干巴巴地抬抬下巴示意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臭屁程度直逼某位最近把虎杖悠仁宁静祥和的生活搅得鸡飞狗跳的问题学生。
       倒不是他一直此般惹人嫌,甚至相比起称得上风生水起的少年时代,将近不惑之年的伏黑惠在疯子一抓一大把人均脑回路自带常识障碍的咒术届,他绝对担得起一句靠谱的特级咒术师稳重的成年人。
       只是虎杖如今这般不惜斥“重金”相求,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同样是十多年来搭档养成的默契之一。
       而当他重新向虎杖悠仁看过去的时候,虎杖却一反常态地安静下来,瘪着嘴极其夸张地叹气道,算了,既然伏黑不想听那就下次再说吧。反倒惊得伏黑惠举着酒杯愣在原地硬生生生出一丝好奇。
       虎杖悠仁总是直言不讳的,看透便要说破,从来带着天真的残酷,总令人难以言说究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抑或是太早地长大后不再改变。却不该是这样躲躲藏藏,仰头一口闷了杯底的啤酒沫后还装作开怀大笑来掩饰其他。
       “你想要我做什么?”杯子在桌上磕碰出的声音刚好盖住虎杖最后一声拙劣的假笑,“又不是十几来岁的小鬼了,有什么事还要扭捏害羞着不好意思说出口。事先声明,如果是帮忙追求高中生这种有违道德的事你再怎么请求我也不会出手的。”
       “什么啊,连伏黑也要开始打趣我了吗,明明很清楚我的理想型。”是啊,我连十六七岁的你一周对着床头海报飞几次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默默点头附和。
       “我怎么可能对未成年小鬼下手啊,何况还是自己的学生……”和好友久违小聚在深夜居酒屋的虎杖把领带拉到松松垮垮的状态胡乱塞进衬衫口袋后解开第一颗纽扣。他们相对着坐在小方桌的两侧,并不是能相近到看清对方眼角细纹的亲昵位置。伏黑惠能探见的只是酒精的火锅的热气攀爬上彼此的脸庞,在略显昏暗的暖黄色灯光下显露出粉红色来,还在小声为自己脱罪的友人终是露出来今晚第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啊,这不是很中意人家吗。他忍不住吐糟出声来,惹得虎杖急切地提高音量“欸——”地新一轮辩解。
       所以?他又问道,到底有什么事?为上面的人做说客的打工人?
       “才不是呢。上面的人巴不得我快点死掉,怎么可能还放心叫我来拉拢你。”虎杖挠挠头,见伏黑皱起眉来急忙哈哈赔笑两声说他才不在乎这些,反正现在这境地那群人自然也是拿他没办法的。
       “本来是有点个人的请求啦,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吧。”
       “哈——?”
       “哈哈,反正伏黑一定会拒绝我,我都习惯了。”说完还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
       硬了,拳头硬了。伏黑惠一口气憋在喉咙口进退不是,心说这小子真是忘恩负义我哪里亏待过你。哪次不是你脑子一热就冲上去挥拳头来还不全靠爸爸我在后头罩着,不然哪来你威名远扬的人间大凶器虎杖悠仁的名头。
       忍一时越想越气,伏黑果断一脚踹上对面的椅子。
       他当然并非没有拒绝过虎杖悠仁的请求。事实上客观公正来说他拒绝的并不少——虎杖自然没有冤枉人的意思。
       第一次是虎杖悠仁探头探脑试图钻进他的个人宿舍,伏黑惠毫不犹豫地把拉门甩在那顶东张西望的粉色脑袋上。
       那是他们相识的第二天,被突如其来的灾祸扰乱人生的少年决定在这个和平的下午扰乱一下正在养伤的未来同学的睡眠。昨晚的他可以为了救虎杖一命连一身血迹都来不及擦就急着将所有能联系到的助力请求个遍,现在他也同样可以把睡得正香甜时被吵醒的怒火撒在罪魁祸首的身上。
       夜蛾老师擦着不存在的热泪欣慰地感叹这就是青春啊你们要好好相处,虎杖还揉着脑袋试图往隔壁寝室内偷看,他打着哈欠半梦半醒想高专招生的效率也太高了,这年头咒术师人才匮乏到了这种地步吗?然后他一睁眼就看到虎杖悠仁笑嘻嘻地说伏黑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跟着笑了。
       然而伏黑惠第二次拒绝虎杖悠仁的时候谁也没心思哈哈大笑,他拒绝把少年犯残缺不全的尸体——如果这还能叫做尸体——带回去。虎杖悠仁又一次展现出他天真的仁慈和泛滥的好心,但伏黑惠不会将自己的好意施舍给曾经或将会辜负他人善良的人,何况当下他们更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替自己保命。
       他们差点在被特级诅咒搅到血肉模糊的尸体前大打出手,他言之凿凿地伸张自己的正义又被虎杖的反问顶住无法回答。彼时他们才认识十多个日夜,还没有过上谁都该有的日复一日理应循规蹈矩的高中生活。他们会互相埋汰着为什么大好年纪要和男生一起去电影院再争夺同一桶爆米花,也可以在放学后、除完诅咒后或者随便什么时候抱怨几句好累啊作业好难打打闹闹并肩回到宿舍,虎杖会邀请他一起去棒球馆和卡拉OK吗,或者由他来邀请也不错,他们还有那么多损友间该有的青春回忆没有实现,他还没在那漫长又短暂的、充斥着少年忧愁的夜晚中烦恼虎杖悠仁的问题,他为什么要救他呢?是私情,他想,因为虎杖是个善人,他想救就救了,至于虎杖的未来——那理所当然是未来的他该思考的问题。
       那张缝写少年犯姓名的布条在他手心中被揉成皱巴巴的一团又被展开想要拉扯平整,最后交到死者母亲手上时他第一次想起虎杖的心脏。咒术师的每一步都踏在离别上,他还对同伴的离去没有什么实感。他想到他本该有长久的长久的岁月去思考如果被自己救了的虎杖悠仁又夺去其他人生命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而不是在想出对策之前问题本身就先被解决了。
       好在虎杖奇迹般地死而复生,很快又像个没事人一般回来完成他们的青春热血剧。只是自那以后,伏黑惠开始慎重地决断是否要拒绝虎杖悠仁了。
       虎杖悠仁搭在他肩头假意说今天他是战斗主力好饿啊伏黑请客吧,他说好啊,去吃上次那家牛肉排吧。虎杖悠仁兴奋地指着推特上新游戏的情报突发奇想邀请他连夜排队蹲点,他说好啊,今晚会降温多穿点。虎杖悠仁坐在快餐店对着人来人往的城市街道异想天开,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没有过搭讪经历的青春是不完整的,他也说好啊,扫了眼刚刚出现在虎杖视线里的女孩,在虎杖被震惊到的眼神中又补充到,不过那位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纯粹抱着玩笑心情随口一提的虎杖转过头重新打量了一遍那位在对街排队买冰激凌的女学生,点点头,你说得对。不过,伏黑你也太了解我了吧!他惊呼到,又打趣起伏黑惠,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伏黑惠从薯条和可乐后边抬起头来,通过玻璃窗的反射看见虎杖的镜像。他望见虎杖意图刨根问底的好奇模样,还有经由双重玻璃折射后两人贴近的手,他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让他们的手看起来交叠在一起。他应该转过头去直截地撞进虎杖的眼眸,而不是偷偷观察他倒映出的眼睛,还一边装作欣赏路边的风景。
       十六岁的伏黑惠还未曾窥探到他此时的胆怯之一名曰恋爱,他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午后竟生出一种同无数被好友捉弄的普通男子高中生徒无异的烦恼和羞涩,烫意爬上他帅气的脸庞,而他只会像恶作剧的孩童似的咬着吸管往汽水中吹气顾左右而言他。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伏黑惠说。只要那个人有坚定的人性,接着又在内心补充。他正装作对窗外的鸟群产生了浓厚兴趣,他的视线随着飞鸟扫过玻璃窗框。有些刺眼的太阳惹得他眯起眼睛,视野边缘是失望的虎杖悠仁蹿到楼梯口接过钉崎的餐盘,两个身影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他一下子就猜到话题的主角一定是自己,却奇妙地并不想阻止,只是望着玻璃中那顶显眼的红色兜帽,直到快被发现才移开。
       他突然发现虎杖悠仁就很符合他的理想型。
       事情总会在你意识到的下一秒开始发生质变,像潘多拉打开了魔盒,薛定谔掀开了盖子,等伏黑惠回过神来,他发觉到自己对虎杖的关心或许早已越界,而爱自古便是难以掩饰的顽疾。伏黑惠是聪明人,他很快决定顺从内心的悸动,爱情的火焰如同心脏的跳动,即便是烧成焦炭也好过被扑灭的痛苦。况且成百上千的日日夜夜里难以姑息的火焰自然是因为有人将源源不断的新炭丢入。
       高中生总有把爱情和拯救世界放在一起思考的权力,虽然荒谬不过是可以被谅解的。他站在自动贩卖机前举着右手挑选饮料,左手挂着自己和虎杖悠仁的外套,脑子里漫无目的地计算下一秒出现一个一级诅咒打断某不知名学妹对虎杖的告白的几率有多大。
       高专三年级已经晋升一级咒术师的他们俨然是当今咒术师小圈子里声名鹊起的新星。不过比起于日益增的工作量,令伏黑惠更感焦躁的是他的恋爱问题:越来越多的目光开始透过“两面宿傩的容器”看向虎杖悠仁。也许是自少年院那次以后夜蛾老师发了好大一通火,或是那些行将就木的老人们意料到两面宿傩的容器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被处理掉的,还或者某位诅咒之王三年来姑且算是乖巧——多亏了虎杖兢兢业业地完成本职工作,上面的人对他的发难肉眼可见的与日俱减,相反的是偷偷往他鞋柜里和桌肚子里塞的情书。
       作为咒术师中的清流,虎杖悠仁是个性格没有显著缺陷的好人。具体表现在他总会仔细阅读每一封情书,认真对待每一份感情。他会真挚地对你道谢,用他澄清的、饱含善意的眼神与你对望,然后诚恳地道歉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他从来不说。人们说伏黑惠和虎杖悠仁是相性最佳的搭档组合,他们总是形影不离,于是女孩们连对其中一人的告白都不再回避另一位。伏黑惠常常会猜测虎杖没说完的话,是“对不起,我没有恋爱的想法”还是“对不起,我有喜欢的对象”或者其他什么,他会惊讶于虎杖偶尔的狡猾,他给爱慕者留下无尽的猜测,可你掉进了他琥珀般的瞳眸里,刹那间便忘了追问。
       等虎杖悠仁与学妹告别完拍上他肩膀的时候,他依旧没有在可乐和橘子汽水中做出选择。虎杖的刘海还在滴水,浸湿了领口。方才训练完在操场边的洗手池冲了个头又被红着脸的学妹递上画着爱心的信封,虎杖悠仁还顶着毛巾的头发湿漉漉的,只有几簇杂乱无章的发梢从边沿挣扎着翘起,像只落水的大狗狗。是不是最近放玉犬出来同他玩耍的次数太多产生了同化呢,他不着边际想着。虎杖裹着毛巾替他按下按键,随之是易拉罐扑通滚落的声音。
       “伏黑,你在发呆吗?”他的第三只玉犬凑过脑袋来张望,随手帮他打开盖子。
       “这次还是‘对不起’吗?”伏黑惠文不对题道。
       “还是‘对不起’哦!怎么怎么,伏黑对刚刚的学妹感兴趣吗?现在去要联系方式还来得及哦?”
       “……你傻吗,我只是关心一下你有没有好好对待一颗错付的真心。”
       “——欸,伏黑在关心我吗?”虎杖笑嘻嘻地靠过来。啊,是橘子汽水的味道。
       “是关心学妹——”脱口而出的话被近在咫尺的面孔打断,多亏虎杖异于常人的反射神经,即将发生的青春喜剧必备意外桥段得以被遏制。只是这突如其然的靠近到底还是令两位各怀心思的青涩年轻人呆在原地,听着彼此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面红耳赤。
       要接吻吗?伏黑紧紧盯着虎杖的眼睛,像是生怕被猎物逃脱。
       他看着虎杖悠仁闻言思索了一秒、或者是一个世纪,最终又一次凑过来——在他来得及闭眼之前,他听见虎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不要。”
       虎杖悠仁又退缩回去,把毛巾拉下来遮住了通红的脸。他躲在毛巾后面小声狡辩。他总是被伏黑拒绝,今天终于能报复一次了。
       同样红着脸还开始生闷气的伏黑:我很久没拒绝你了吧,你太不讲道理了。
       不,你刚才就拒绝了回答我的问题。虎杖悠仁强词夺理道。
       太不可理喻了,伏黑惠想,男人都是这么反覆无常的吗?谈恋爱什么时候能出台一本基本法,然后他便可以指着第xx条和第xxx条法令义正言辞地控诉虎杖悠仁的罪行,再命令他乖乖站在原地不许动,等着由伏黑大法官施行处罚,内容是补上一个吻。
       伏黑惠很快意识到自己身处一场战争,单打独斗绝非良计。于是他狠狠心放下自尊,屈尊为钉崎大小姐做牛做马一个星期换得一场恋爱咨询,靠不靠谱另当别论。
       “我有个朋友……”
       “停。我不知道你还有我们不认识的狐朋狗友。”钉崎翻了翻白眼示意他有事说事。
       “哦。”他干巴巴地说。“我有个喜欢的人。”
       哦呦?钉崎来了兴趣:“继续说。”
       “我猜他也喜欢我……”
       “嗯嗯,然后呢?”
       “我要怎么告白呢?”
       “……”怎、么、告、白,钉崎野蔷薇一字一句重复到,像是突然读不懂了日文,“告白还有什么怎么样,天时地利人和?捧着999朵玫瑰花单膝跪地,背景还要抓几只特级诅咒载歌载舞做伴奏?”
       “我猜他不喜欢太浮夸的……”
       “伏黑惠你给老娘抓重点啊!告白的形式怎么样都无所谓吧!关键不在于告诉对方‘我喜欢你’代表的意思就好了吗!”
       伏黑惠恍然大悟,直呼谢谢大师所以我该怎么做呢。钉崎一掀桌叫他快滚,这种表明心意的部分不靠自己想还有什么诚意。
        他琢磨着如何展现诚意,听见钉崎大师对着下一位排队的虎杖同学哀嚎:“够了!知道你们光明正大地双向暗恋了,快点告白成功然后有多远滚多远别来烦单身狗——”
       少年的烦恼是难以忍耐太久的,这事情再没个结果早晚要演变成社会问题。某天半夜被一个紧急电话叫醒后处在起床气中的伏黑少年作出重大决定。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拿这个在涩谷为非作歹扰他清梦的诅咒祭天给他告白用。
       只是伏黑惠不愧是伏黑惠,随便撞日都能撞到个大凶当头的好日子。场面的失控来得猝不及防,上一秒他在站台前见到同样从睡梦中被抓起加班的表白对象,下一秒刚要打招呼嗨老婆世界却猛然间天翻地覆。
       咒术师的每一步都踏在离别上,他们在某一个诅咒的生得领域中告别,又在另一个领域中遇见。最后一次他们偶遇对方时都是伤痕累累的模样。他看见虎杖的脸上有一道自上而下的伤痕,而自己正拖着已经快失去知觉的左腿一瘸一拐。可他们一碰面就忍不住大笑起来,在这宛若世界末日的光景中,没有什么比得知彼此还活着要更好的消息了。
       最后一次告别的时候虎杖问他,我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如果宿傩失控了,我是说如果。他顿了顿,惠,能请你杀了我吗?
       伏黑惠不当他在开玩笑,却只觉得太好笑了,配上此情此景没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了。他想了想准备表白的稿子,又想起学校贩卖的橘子汽水,还有那天从快餐店前飞过的白鸽。他没有回头,径直往反方向走去,只是恶狠狠地告诉他,不可能,这种事你想都别想。有功夫担心这个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活下去。
       这是伏黑惠第三次拒绝虎杖悠仁,现在他不得不花费长久的、长久的时间去思考虎杖的问题。
       那之后不短的时间里他没能再见到虎杖悠仁。头几天他昏昏沉沉,每天都害怕睁开眼睛。等真的睁开眼却没有臆想中那样泫然欲泣的阴雨天气,只有窗台上折射五光十色的彩色玻璃花瓶中几朵康乃馨坠着水滴。一只向日葵插于其中,对着日起日落守着窗明几净的病房。
       他的伤比钉崎野蔷薇要轻微些许,日子后来就变成他坐在钉崎床边帮她削小兔子苹果。在厨艺上他不像虎杖那般手巧,最开始的小兔子常常大小不一活像拖家带口,幸好他的技术在钉崎的嫌弃中突飞猛进,没过几个月就连故意嘴毒的钉崎也很难再从中挑刺说些言不由衷的搪塞话,他们不得不对着一盘子探病水果相顾无言。
       昨天夜蛾老师来过了。钉崎举起一块苹果,好似专业的红酒评鉴师,将它对准光线。
       还是没消息吗?伏黑惠对她的幼稚行径兴致缺缺,但眼神仍是随着苹果的兔耳朵转了转圈子。
       老师那里还是没消息,不过乙骨学长去我们之前推测的关押地探查了。野蔷薇顿了顿,恶虎一般张大嘴一口吞把苹果恶狠狠地咀嚼起来。十有八九错不了。
       今晚就行动。她一锤定音。
       伏黑惠只是坐在背朝阳光的椅子上点点头,像一只贪婪汲取日光的猫安定地享受宁静的午后。
       集结人手,准备不在场证明,规划突袭和逃离的路线,安顿虎杖悠仁的临时安全屋,甚至鱼死网破和上层翻脸的准备。他们只是要不顾一切地把同伴夺回来,根本不去思考那个笨蛋在想什么。如果虎杖不愿意跟他们走怎么办?解决这种简单的问题就让野蔷薇把他脑袋敲晕了拖回来再说。伏黑惠发誓自己绝对会帮着大姐头抗人。开什么玩笑,虎杖悠仁,要死要活都随你,不过你得给我听完我的告白再走。当年你的心被宿傩刨出端在我面前,这不公平,你必须也得亲眼看看我这颗端在你眼前的真心。少年的烦恼还没有落幕,主演怎么的都不能先跑路。少年们斗志昂扬——
       ——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们正发了毒誓准备拼死一战,人群最后面突然有人叛变。那叛徒气喘吁吁得像刚跑完全程马拉松,虎杖有气无力地举着手:
       “STOP——”
       在一片鸦雀无声中他喘完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呃,我、我回来了?”
       真希学姐和胖达学长两厢对视,狗卷学长默默拉上拉链把脸埋进衣领,乙骨前辈先走一步探路去了还没人告诉他被敌人偷家的消息,伏黑惠跟在钉崎野蔷薇后面给了这人不余遗力的两拳。
       他思考了很久当他们踏破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见到虎杖时他却不愿回来的对策,却没有人告诉他当思念之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时候怎么才能不愣在原地以至于错过了将某些疑问和回答宣之于口的恰当时机。可是虎杖悠仁就那样若无其事地回来了,又一次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每当他们想要谈论这件事,虎杖悠仁都笑嘻嘻地说自己已经和上面谈拢了,打着哈哈一带而过转头说起其他事情,可脸上的笑虚情假意得钉崎都看不下去。
       别说你打算就这样让虎杖蒙混过关啊。他们趁着和虎杖悠仁分头行动时悄悄凑在一起说小话。怨灵才不管你们过不过年,挑着正月里要你加班加点也只能提起锤子就来。一月的天冻得人说话不利索,伏黑惠把自己缩在围了两圈的围巾里点头赞同,扫过路边的积雪却不知道能怎么样。
       钉崎可以坦荡地拽着虎杖的领子质问他做了什么想要什么,但他不行,他一想起那天虎杖的眼睛就心虚到不行。如果他没有拒绝他,也许现在的虎杖就不用背负这一条条沉重的欲加之罪。他从来明白虎杖想要什么,只是他给不了也不想给。
       他想了很久关于虎杖悠仁是个多么好的人,以及两面宿傩用他拿来施以善行的双手夺去的上百条生命。佛祖能宽恕他吗,上帝呢,如果祷告有用的话,伏黑想自己一定会做个最虔诚的信徒。虎杖悠仁是个多善良的人啊,可是没有哪位神仙可以接受他的孽原谅他的罪。除了虎杖悠仁,没有其他人和神、和妖、和鬼能原谅他的一切。
       如果你原谅了你自己,伏黑惠问镜子里的自己,那时我也能接受这个答案原谅自己吗?
       镜子没有回答,只有虎杖在傍晚时分突然敲响他的窗户。他不太情愿地把头探出去吹冷风:
       “刚处理完一个一级诅咒累得半死,有什么事能不能等我洗完澡再说。”
       “伏黑!快出来快出来!和我出去一趟!回来再洗啦,很快的!”因为太久没有看到虎杖那样高兴的样子,回过神来已经变成和虎杖一起蹲在树上偷看别人家的局面。他皱眉反省了一秒事发经过,果断放弃思索其中缘由。
       “喂,虎杖。”他转过头看着虎杖对着无人的庭院张望。
       “——嗯?”
       “……这是五条家吧。”即便是不在禅院本家长大的伏黑惠,在名义上回归本家后也不得不来过几次。
       “是哦。不愧是伏黑!”
       “……这个结界可不是我们能悄无声息打破的。”
       “我知道啊,”虎杖耸耸肩,坦白道,“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偷窥嘛。”
       “……”
       “怎么样,这个视角很棒吧!我找了很久才发现这棵既不会触碰结界又能够清楚看到院子的树。”他边说还边洋洋自得地拍了拍蹲着的树干。
       “你看,那院子里的梅花开得多好,白茫茫一片里的一点红。”
       伏黑惠没有接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虎杖悠仁,直到他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
       “五条家的小少爷今年五岁了。”
       “那个六眼?”
       “是五条悟,好好叫人家名字啦。”
       “名字有那么重要吗。”
       “超——级重要。”
       他转头瞥了眼,虎杖正对他微笑:“是的没错,就是那个六眼。你不好奇吗,不想来看看吗?”
       “……并不想。”
       “……六眼欸!千百年难遇的神选之子欸!老天钦定的未来最强,行走人间的活神仙!”
       “……哦。”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伏黑惠不解,伏黑惠迷惑。而约莫是他迷惑不解的表情成功逗笑了虎杖悠仁,挂着笑意的虎杖蹲坐起来托着脸懒洋洋地替他解释:
       “你不是很好奇我和上面的人达成了什么约定才让他们放人的吗?”
       庭院边缘的和式拉门被打开,冒出来一个白色的小脑袋。
       “其中之一就与这个孩子相关。”听到这他终于有了兴趣看向那个小小的身影,而虎杖又轻笑了一声。“保护五条悟长大成人。然后等到了适当的时候……由他动手拔除两面宿傩。”
       你在说什——
       “谁在那里?”
       未出口的话被打断,待他急忙转过身去虎杖却已不见踪影。接着在下一秒他意识到自己被他们偷看的对象发现了。
       他在心里把逃跑的虎杖悠仁狠揍一通又不得不用没有好气的脸面对五条悟。好在五条悟同他每次匆匆扫过的几眼一样面无表情,看起来根本不会生气。倒不如说一个五岁的孩子的愤怒根本不会激起什么水花——在与五条悟相识的第五秒,伏黑惠这般天真地想着。
       他和五条悟隔着五条家的围墙遥遥相望,荒谬地生出一丝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悲凉。荒谬是真的,悲凉也是真的。即便想过一万次虎杖会死的可能性,被虎杖亲自说出口后终于像是一道板上钉钉的命令。而这个与他一墙之隔的孩子上个月刚过完五岁生日,不知道是不是还没说过什么要做宇航员摘星星要娶隔壁家大姐姐这种儿戏般的梦想,人生规划上已然书写上一条:杀死虎杖悠仁。
       真好笑不是。
       七海健人说得对,咒术师都是狗屎。
       当晚虎杖悠仁又来翻他窗户,窗外雪又开始下了,他再一心软又又又给人放了进来。
       怎么样怎么样,五条悟是个什么样的人。虎杖悠仁第二只脚还没跨进来就忍不住问道。
       他沉思着如何概括一下后来的悲惨遭遇(比如跑了两个街区买作为封口费的铜锣烧)最终下结论:绝对是世上最糟心的熊孩子。
       就是看起来不太像是个未来的刽子手,这句他忍住了没有说。
       他想起五条悟坐在围墙上啃铜锣烧,没有波澜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抬起头看他的时候又恢复了冰冷冷的神情,一点不像个孩子。
       我见过你,他撕开第二个包装纸,你是禅院家的人。
       ……我叫伏黑惠。
       你为什么不叫禅院惠?
       没有为什么。
       你真奇怪。五条悟仔细品尝完奶油后给出评价。
       话说,刚刚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在这里啊?
       没有,伏黑惠快速地否认,只有我一个人。
       五条悟用他那双可以看透世间万物的眼前盯了他半晌,埋头去解决第三个铜锣烧了。
       只有虎杖不甘心地追问他们相处如何,伏黑惠摇摇头坚决而肯定地说:就算他给我十个亿求我都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虎杖被他逗笑,真的吗,你伏黑惠也有怕的人吗?
       有啊,怎么没有,他说,我天天祈祷你别给我惹事生非,我可怕你了。接着又被自己的话说笑起来。
       虎杖把自己笑成一团,变成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抖一抖的,没过多久兔子忽然抬起头来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对他说谢谢。
       他措手不及就听见虎杖悠仁那直白的谢意。
       “谢谢你,伏黑。”虎杖坐在窗边望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花,“幸好我还有你和钉崎这两个朋友。”
       他那年少的爱情在这一刻被宣判死刑。
       有些话再也无法说出口了。他突然间顿悟。
       少年不再想拯救世界,也不再谈论爱情。
       十八岁的夏天被无情地翻篇,他们做回默契的损友和搭档,对其他的一切闭口不谈。渐渐的,他也在这一切被有意无意地提及时打起圆场。
       我们惠惠真是温柔啊,只有仍执着于真相大白、于是好像莫名其妙被两位好友抱团针对的钉崎偶尔会发出阴阳怪气的调侃,听在伏黑耳中又演变成不带恶意的讽刺,好像要提醒他自己的虚伪。但虎杖就会好脾气地认真接话,伏黑确实就是很温柔的人啊。饶是伏黑惠从不觉得自己十恶不赦铁石心肠,要他承认自己“很温柔”到底还是恶心了一点,况且温柔是什么好的夸词吗,温柔对待世界的人反而常常不能被世界温柔以待。
       虎杖悠仁撑着脑袋叹气道伏黑你也太悲观了,而且不会好好说话,五条悟那张臭嘴一看就是被你带坏的。
       你知道什么,他在心里反驳,那小子的嘴是天生无药可救。哦不只是嘴,整个脑子都和你我的构造截然不同。放在从前他一定要开口呛人几句个你来我往,可虎杖越来越沉默,单口相声说着无趣,连带他也不再爱多言,反倒是对作业苦思冥想中的钉崎咬着笔替他辩驳:
       别听他瞎说,他和五条家小怪物这叫臭味相投。
       伏黑在心底把白眼翻上了天,脸上面无表情把她正在抄的自己作业抽了回来。
       和五条悟的孽缘都是虎杖的锅,为什么要他背。
       虎杖悠仁勤勤恳恳做着五条小少爷的暗中保镖,只是刻意不肯出现在五条悟的面前,然后带孩子的麻烦事通通被一股脑交到他手里。他一百次对虎杖悠仁此番推卸责任的行为发出强烈抗议,又一百零一次败在虎杖双手合十承诺请客的撒娇中。
       “真是愚蠢。”十二岁的五条悟被他领着在快餐店排排坐。“他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伏黑惠撑着脑袋刷手机:“虎杖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早些时候,虎杖接到消息说有一场新的暗杀正在进行,于是拜托他带着五条悟避一避。而正式步入叛逆期的少年十分乐于有借口光明正大地溜出阴沉老宅,二话不说直接握住伏黑惠的手装出好学乖宝宝的样子开开心心地“和伏黑老师出门学习”去了。
       心满意足吃完垃圾食品套餐拿到限量版机器猫的五条悟难得龙心大悦施舍和他多说几句话的权利:“大人都像你们这样奇怪吗?”
       伏黑惠在内心吐槽,不啊大人们不奇怪,最奇怪的就是你,嘴上说出口的却是“小屁孩才不会懂。”
       五条悟暂时还无法在嘴上占上风,只得撇撇嘴切一声指使他继续跑腿。
       “两面宿傩的容器,他叫什么名字?”
       “……虎杖悠仁。他叫虎杖悠仁。”
       “哦。”五条悟咬着吸管嘟囔,“我会好好杀了他的,姑且先记住这个名字吧。”
       你最好不要记得这个名字,他想,总有一天你要后悔的。后悔于这天没有抑制住好奇心,也后悔于遇见这尘世间的一切美好。
       “喂!惠!”没大没小地对他直呼其名的臭小子得寸进尺,“你给我讲讲这个虎杖悠仁的事情。”
       你要知道这么多干什么,伏黑惠不耐烦,不要对处刑对象了解太深这个道理都没有人教过你吗。接着他反应过来,不对,这好像是我应该教你的。
       他瞥了眼五条悟,坐在云里看过人间百态的年轻神明尚且眼神清澈,他读过听过可到底还不懂爱,也不会爱。在俯瞰神明的这一霎那,他突然有了新的决定。
       我是自私的,不自私的咒术师怎么活下去。伏黑惠想,我不是虎杖悠仁,没有人会指责我的自私。我不愿意教你远离那个所谓的“怪物”,作为补偿,我来教你如何去爱一个人类。
       既然那个人想要做神仙,人类就只能用爱把他拖下神坛。
       “嗯……既然你对虎杖这么感兴趣,要不要偷偷去看看?不会让他发现的。”
       夏娃在蛇的蛊惑中摘下苹果。这是一切的开始。
       伏黑惠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他们跟在毫不知情的虎杖悠仁身后看过他跑东跑西替怨灵了却心愿,也看过他快刀斩乱麻一拳一个高级诅咒;他们趁着电影开场后的昏暗时刻溜到虎杖后两排的位置去看同一部电影,也在他前脚离开影像店后脚去租一样的录像带。
       他回高专交任务报告,望见五条悟翻墙溜进来。虎杖抱着教案路过,疑惑地问他,那是五条悟吗?这孩子到高专来做什么。
       伏黑惠一本正经地回答,大概是从小没去过学校,有点迫不及待吧。
       虎杖听闻不疑有他,只是笑起来,这样啊,他说,明年他就该到了上高中的年纪了吧。时间可真快。
       你都教了那么多年书了,伏黑想,终于等来了最后的学生,这样你就会满意吗?
       他们在高专的第四年和惊心动魄的18岁相比显得波澜不惊,上头似乎动了息事宁人的念头,除了虎杖的单人任务越来越凶险,其余时候反而越发安宁。可回忆是公平的,无论是惊心动魄或者是苟且偷安的时光,最后统统化成泛黄的树叶,在秋日被吹落,又被春风吹起,随着樱花漫天飞舞。
       高四的时候他们也同其他普通的应届毕业生一样思考毕业计划。他们最后一次围坐在教室里,对着规划单苦思冥想。与众不同的是这一次皱着眉头难以落笔的只有伏黑惠。钉崎野蔷薇早就决定一边接私活一边去普通大学进修,虎杖的笔也已经盖好盖子,搭在他写完留校意向的纸上。
       其实他同样早就做好了决定,准备回到禅院家去,呆在御三家总会有能帮到虎杖的时候。可伏黑迟迟没有落笔,他生怕等他画上句号,他们的学生时光便也一去不回。
       他想问虎杖这是他自己的愿望还是上面人的要求,但这是和你想不想死一样是不能问出来的禁句。所以他只能问,需要帮忙吗?
       外头突然狂风骤起,虎杖悠仁站起身去关窗,回过头来问他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他摇摇头说,什么都没有。
       五条悟第一次到禅院家来找他,他刚好处理完几个烂鱼臭虾,臭着脸生闷气。五条悟终于穿上了心心念念已久的高专校服,那时候还没有戴那些丑不拉几的墨镜,看着有模有样的。年轻人欣喜若狂地向他汇报,我今天见到悠仁了!
       他点点头说哦。
       五条悟一下子就不开心了,挎着脸说你干什么把气撒老子头上。
       他只能叹气对这位小祖宗道歉,想了想又接了句,你喊他悠仁他应该不会太高兴。
       小祖宗继续装作不开心地哼哼,干嘛,我想怎么叫他就怎么叫。结果后来偶遇虎杖领着三个小兔崽子实习,还是听见这小鬼在乖乖叫“虎杖老师”。
       骨气呢?他嘲笑到,惹得五条悟一个月没理他。
       等一个月后他准备发个消息探探失联的小祖宗是不是还活着,正巧收到新消息一条:
       ——为什么我一定要杀了悠仁呢?
       他鼻子眼睛同时一酸,反问自己,为什么五条悟一定要杀了虎杖悠仁?
       但事实就是五条悟一定要杀了虎杖悠仁。对他而言要是五条悟像他一样既心软也心狠就好了。
       字打了又删,犹犹豫豫地最后也只能发给他:以后你就懂了。
       虎杖悠仁是个尽心尽职的好老师,每次伏黑惠回到高专,都能在办公室找到辛勤工作的人民好教师。
       只是这一次他来得不太巧,五条悟抢先一步霸占了老师隔壁空着的办公椅。他刚想敲门进去看看前一天喝高了的挚友状态如何顺带把熊孩子领回去,就听见本该由他回答的问题转头又落在了最不该被问到的人身上。
       五条悟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
       “虎杖老师,我一定要杀了你吗?”
       他听见虎杖沉默了一个世纪之久——这一次绝对是真真切切的,他甚至一厢情愿地肯定虎杖不会做出回答——接着一个郑重其事的声音响起了:
       “不,你不用做这些。”虎杖悠仁轻柔但坚定地对五条悟诉说道,“其实我一直想要请求你一件事情。不要告诉伏黑好吗,你知道他总是喜欢拒绝我,而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请你、请你不要再去想处决我这件事可以吗?”
       伏黑惠站在漏了缝的门外,他看不见虎杖的表情,只能听见五条悟轻快而愉悦地接话:“当然可以!你早说嘛,害我烦恼了这么久,你要怎么赔偿我因为这个愁掉的头发!放心,我谁也不会讲的嘛,也不会嘲笑你怕死的。不过作为交换,让我叫你悠仁!”
       虎杖悠仁也轻飘飘地笑起来:“至少在学校里给我加上敬语吧。”
       啊,少年人啊。他不懂。
       而伏黑惠终于明白过来,昨晚在居酒屋虎杖想拜托他什么。
       他回想起酒过三巡的虎杖举起啤酒杯发呆。你知道吗,他一口干完趴在桌上傻笑,前两天我梦见娜娜明了。
       酒精上脑跟着一起犯糊涂的伏黑惠只当他在说胡话,默默喝酒没接话。
       虎杖悠仁把头埋在袖子里迷迷糊糊地抱怨七海已经太久太久没托梦给他了,他还挺想他的说,现在他突然就懂了,娜娜明这是在生气他没有做一个合格的大人,没尽到做老师的责任,竟然妄想要依赖学生,太不应该了。
       他是真的醉了,合起掌心冲不存在的人诚心诚意地道完歉,一倒头进梦乡去了,徒留半清醒的伏黑惠把人拖回去。
       原来你在打这个主意,真有你的。伏黑惠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久违地感觉到孑然一身的滋味。五条悟离开时疑惑地看了眼站立着的伏黑惠又兴高采烈地踏着小碎步哼着歌走了,带开门的瞬间他措手不及地对上虎杖悠仁的眼睛。
       虎杖悠仁的笑意还没有收回去,于是他带着笑问他要进来吗。
       这不就巧了吗,伏黑惠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他正好有事要问清楚,最好能把这十年来的困惑统统解决。
       他一把撑在靠椅两侧,让虎杖罩在自己的影子里,沙哑着声音质问:如果不让五条悟来杀你,就只能让我动手,这就是你昨天没能说出口的话吗?
       虎杖悠仁垂下眼不看他,他的声音开始发抖:
       “那你为什么不说了呢?”
       他听见内心的野兽在咆哮,嘶吼着催促他快说啊快说出来吧,然后我就能理直气壮地拒绝你,告诉你做梦去吧,我死也不会动手杀你,我还要诅咒你长命百岁。
       他跪下来握住虎杖悠仁的手,他想着只要你说出来,给我一个发疯的理由,我就能不顾一切地把世界毁灭给你看。他的心在蠢蠢欲动,直到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虎杖把手抽出来,又用温暖的掌心重新包裹着他的。他抬起头来从模糊的视线里看向虎杖悠仁,虎杖也在看他,他无可救药地想着原来他爱的人哭起来也那样好看。
       虎杖一字一句地悄声说:“惠,请不要因为我杀人。无论是你还是悟,我都想拯救。”
       “……不要让我的血玷污你们的灵魂。”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虎杖悠仁喊他的名字。而他本以为会在无穷无尽的时间里有更多更多的机会听见。
       这人间谁不是求神拜佛想要尝尝被爱的滋味,只有虎杖悠仁刻在骨头里的都是请不要爱我。
       可若是不允许我爱你,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怨恨你吗?
       如果这个脱节的世界诅咒爱,那么会祝福恨吗?
       他不知道,五条悟也不知道。
       只有虎杖悠仁知道答案。


评论(5)
热度(100)
  1. 共9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